“长安的大雨天,杜甫睡在青苔与积水里,李白困在翰林院的书堆里打瞌睡,小旅馆里王维正在为少年时的诗作标注年龄,李商隐在下雨的春天登上高楼,白居易从梦中惊醒,慢慢想起来,这是元稹去世的第八个秋天……”,最伟大的唐代诗人们——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柳宗元等在此时一一登场。然而,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功名与荣耀,还有困顿与失落。
“大唐是后世最愿意提起的时代:最繁华,最骄傲,最有包容与进取心。”初唐时期,张若虚便以孤篇《春江花月夜》压倒全唐,王勃更是以一篇骈文——《滕王阁序》被千古传颂。开元元年,玄宗“履至尊而制六合”,唐王朝迎来了鼎盛时期,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长安客》与大多唐代书籍不同的是书中的故事大多发生在繁盛之后,那段不常被提起的中晚唐时期,那些诗人们不被人熟知的另一面。日本僧人圆仁也在此开始了他最后的旅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长安城瞬息万变的风向将使自己成为滞留在长安的一个囚徒。
天宝年间的长安城,像只华丽的大盘子,轻松接纳一切想象的丰盛。李白奉皇帝征召入京,气宇轩昂地骑着骏马再次踏进长安城。时来运转,开元十八年那个尝尽长安城里横行的恶少们棍棒拳头的滋味、处处碰壁的李太白终于见到了皇帝。著作郎顾况对初来乍到的白居易笑着说道:“居易呀,长安米贵,长安居,大不易呢!”而初到长安参加“通一艺”的杜甫跳着脚在小酒馆赌博,他对自己的才华太有信心,从没未过会在长安蹉跎一年又一年。重阳节明艳和暖的秋日高阳照在每个来到长安的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身上,这让年仅十七岁的异乡人王维想起了在家乡的亲人,但他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去记录自己的孤独,必须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去打动玉真公主,才能为自己赢得一张官场的入场券。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四十二岁的子美依然在“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吹捧名人高官,积极地向朝中显贵推销自己,却也不能改变一家在秦州陷入了孤立无援进退两难的境地。子厚困在永州,回到长安遥不可望,年近四十依旧没有一个儿子,身边的人渐渐都离开,发妻病逝、吴武陵调任、柳宗直英年早逝。永州又落起细雨,屋檐下的雨滴一闪一灭,像他晦暗不明的命运。摩诘因长安城破时被俘虏而没有殉国遭受“失节”的指责。乐天周转于照顾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和科举考试间,想方设法在长安城里谋求一个官位,并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却不知自己日后将会因越职言事被贬为江州司马,只能对着江边瑟瑟的荻花抒发自己的愤满。太白没等到皇帝兑现让他做中书舍人的承诺,带着赏赐的黄金又一次离开了长安。
公元755年冬,渔阳鼙鼓动地而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兼任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携部下史思明从河北起兵反叛。在这场动乱中,玄宗不仅在马嵬坡失去了他的爱妃杨玉环,还有他为之骄傲的皇位和亲手打下的盛世,李唐王朝的伤口正在滴血。公元757年的冬天,玄宗从成都回到长安,再次登上花萼相辉楼,烟云满目,曾经的“稻米流脂粟米白”“齐纨鲁缟车班班”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如今草书空长,人去楼空。绚烂的唐王朝就此日渐熄灭……
上元二年,王维写信与亲故诀别后离世,老病穷困、孑然一身、得到遇赦的李白在投奔族叔李阳冰之后赋歌而终。大历五年,五十八岁的杜拾遗在归家途中病死在岳州,四十三年后孙子杜嗣业才完成祖父念念不得的还乡之愿。元和十年,刘禹锡替柳宗元实现了他一半的愿望,之后从贬谪之地归来,一路升迁至太子宾客,而柳宗元的故事永远停留在了元和十四年。会昌六年,唐朝的第十七位皇帝李忱登基,而白乐天、李义山波澜的一生相继落下了帷幕。公元907年,朱全宗伸出了终结李唐王朝的手,不久,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大梁”。
“大城市的璀璨灯火、锦绣高楼都属于别人,他们是最耀眼的诗人,也是困在这座城里的普通人。”曾受杜甫敬仰、一度是京城王公贵族的宠儿到被俘拘禁菩提寺,天之骄子王维就此陨落。杜甫半生飘零,一无所有,在战乱中仍不顾性命不断地寻找朝廷和皇帝,但想要和家人团聚的心愿至死也无法如愿,岁月的大雨里,他病在启夏门边的破屋里,积水成塘。纵使李白惊才艳艳也因无法“怀牒自陈”而不能参加任何正规的科考,又因参与永王李璘谋反作乱被判流放夜郎,死后也没有名人为他写集序或是墓志铭。“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长庆二年,白居易终于在长安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做了受人尊重的大官,但挚友元稹却死在了武昌军节度使任上。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在各个时代的万千气象中,无数的风光烟消云散,在人生的下半场,他们也许会不断遥望那段无法重现的华彩。
“一个时代终会结束,但每一个时代都会留下它不灭的精神。”他们共同点亮了大唐的天空,照耀着中国文学的发展之路。却是遗憾终成遗憾,人生终未满。(初审:梁宇曦 编辑:覃怡 校对:覃怡 复审:韦德宗 终审:覃锐钧)